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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京人物:动人一笑
日期:2014/8/4 12:29:00    阅读:

嘴角微微上翘,笑意在蒋雯的脸上漾开。儿子最爱看她笑,因为“妈妈的笑最美”。

  34岁的蒋雯已在海淀公安分局预审大队做了14年预审员,去年加入新成立的未成年案件预审队,坐在她对面的失足少年,常常被蒋雯的笑打动。蒋雯始终相信,笑,可以突破那些失足少年的心理防线,又不至于给他们增添新的伤口。

  去年9月的一个深夜,公主坟附近一家手机店里闪过几条黑影,“哐”地一声,柜台玻璃破碎,随即,黑影窜出店外,跨上摩托车,轰鸣而去。

  几个月后,黑影之一——16岁的西北人李想(化名)坐在蒋雯的对面,脸上没有丝毫惊恐。他摆摆手,否认所做的一切。

  蒋雯以手托腮,一双大眼睛望着这个少年。李想冷冷地与她对视,须臾,又把脸偏向一侧,硬邦邦地甩出一句:“我没有说谎!”蒋雯嘴角闪过一丝笑意,她知道李想胆怯了,只是在虚张声势。

  “手机店里的碎玻璃上只扫出一个指纹,就是你的。你能解释一下吗?”蒋雯把语气放缓,对这个倔强的男孩,不能逼得太紧。

  “我不知道!我说过,我没来过北京!”李想嘴还是很硬。

  “真倔!”蒋雯心想,抿嘴一笑,“我叫蒋雯,是这里的预审员,你今天不想说,咱们就不谈了。不过,你得明白,咱们不是对立的,你不用老气呼呼的。”

  “哦!”望着眼前的这张笑脸,李想竟有些不知所措。

  走出预审室,蒋雯皱了皱眉头,她想起了李想的妈妈。这位在北京做保姆的妈妈恳求蒋雯别给她打电话,有事短信沟通,生怕雇主知道自己的儿子犯了事辞退她,那全家的生活费就没了着落。

  蒋雯的手机轻响了一声,是李想妈妈发来的短信:“他已经长大了,应该是家里的顶梁柱,如果真的干了坏事,警察同志,你该打打、该骂骂,可一定得让他学好!”同为人母的蒋雯,深知这份托付的分量。

  第二天,当李想再次面对蒋雯,竟先说了句:“阿姨好!”

  “呦,懂礼貌,真不错!”蒋雯哈哈笑起来,少年红了脸。

  提起手机店,李想还是一副酷酷的表情,一言不发。

  “年轻人都有哥们义气。但你想过父母吗?想过妈妈希望你是家里的顶梁柱吗?”蒋雯扔下这句话,转身离开。这一次,她没笑。

  当天下午,蒋雯第三次面对李想,端来一碗面条,里面还卧着个鸡蛋。

  “上午的话重了啊。我也是替你爸妈着急!”蒋雯把面条摆在李想面前,“知道西北人爱吃面,特意从食堂给你打的。”

  李想抬起头,眼中有泪,泪光中,蒋雯的笑脸有些模糊,但很温暖,像妈妈的笑……

  “我不是好人,和老乡在北京偷东西得有40多回……我家里穷,不想和家里要钱,就靠偷……我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……”李想哽咽着,说话断断续续。

  “只要你想做个好人,一切都有希望!”蒋雯的微笑,像一缕阳光驱走了少年心中的阴霾。

  几天后,再次面对李想,蒋雯带来了一个好消息。“为了让你早上学,妈妈曾改动过你的生日,我们已经核实,你还不满16岁,不用承担刑责,而且你还帮我们抓住了其他嫌疑人……”笑容在蒋雯的脸上轻轻浅浅地漾开,从眼睛,到酒窝,到嘴唇,甚至细细的若隐若现的鱼尾纹都在笑。这笑容在李想的瞳孔中仿佛凝聚成两点星火,那是希望之光。

  走出看守所的李想准备回老家务农,做个踏实的好人。

  李想刚走,又来了一心想当“大哥”的马翔(化名)。

  马翔已18岁了,却还在上高一。这个高高大大的河北少年因为“罩着”老乡,打伤同学,涉嫌寻衅滋事罪被刑事拘留。

  “我不能看着老乡被别人欺负!”面对蒋雯,马翔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。蒋雯“噗嗤”一声笑出来:“你还挺了不起,你知不知道,你打错人了。”马翔一愣,但很快又是一脸不在乎,“反正打都打了,怎么着吧?”

  蒋雯一愣,因为据马翔父母说,儿子来北京前很老实,从没打过架,犯了错都主动认错。经过调查,蒋雯恍然大悟,原来,是网络游戏把马翔变得暴戾,眼前的少年经常混淆虚拟游戏和现实的界限。

  第二次面对马翔,蒋雯改变了策略。“你爱玩网游?几级啊?什么装备?使的是传说之杖,还是兄弟会之剑?”蒋雯微笑着,好像同他在聊天。

  “你也玩这个?不外行啊!”马翔有些兴奋。他不知道,其实,蒋雯是在进门前才刚知道这几个游戏术语的。

  “那都是小孩儿玩的,没劲,太幼稚了。”蒋雯嘴角上挑,脸上掠过一丝轻笑。一直以“大哥”自居,马翔最受不了被别人轻视,“玩游戏怎么就幼稚了?!”

  “分不清什么是游戏,什么是现实,就是幼稚!”笑容从蒋雯的脸上消失,声音也严厉起来,“你在游戏中,可以为了保护朋友去打别人,对你来说很有成就感。但现实中你这样做,面临的就是法律制裁,人生没有暂停键。”

  望着面前这张严肃的脸,马翔心头好像被敲了记重锤,“游戏”一下当机,他突然清醒过来。蒋雯的眼中笑意又回来了,她知道,这孩子开始醒悟了。

  “少年不会像成年嫌疑人那样和你兜圈子,他们总是一副和你对着干的架势,这其实正说明他们的单纯。”在蒋雯心里,笑,就是一把温暖的钥匙,能打开失足少年的心锁,也是盏烛火,带他们走出犯罪的阴影,重新向善。

  古龙的小说《七种武器》中曾有这样的句子:“无论多锋利的剑,也比不上那动人的一笑。所以我说的第一种武器,并不是剑,而是笑,只有笑才能真的征服人心。”

  蒋雯从没看过古龙的书,但古龙的话,就像是在说她。

责任编辑:赵锋作者:高健我要说说打印推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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